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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武汉艺术家,拍出了我看过的最深刻的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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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保华街黄石路公交站侧后方,武汉美术馆的西墙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热气球状符号。

它足有四米高,是尚未被风雨磨蚀过的鲜亮的红色。这样的搭配按理来说应该足够显眼,但我在它对面站了五分钟,期间好几个路人撑着伞匆匆而过,没有人抬头。

上上周,在武汉职业技术学院艺术设计系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里,它的创作者之一刘波告诉我:那才不是“热气球”,而是谷歌地图上用来指示目的地的红色点状标志。

他和李郁从年开始陆陆续续制作了十几幅这样的作品,有的在闹市建筑的外立面,有的在远郊高架的桥墩上。最远的在成都某艺术馆的墙面上,那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武汉域外的。

他们计划将这组《地图》“先画遍全国,再画到全球”。

至于他们广为人知的“摆拍新闻“系列,早在四年前就已经终止。但直到今年夏天,仍有媒体找上门来问津,“别人一提起我们就说,‘哦,这俩傻X是拍新闻的‘”。

01

刘波刚结束川西之旅,从海拔多米的重庆一路上到0多米的亚丁,严重的高反让他一连歇了好多天才恢复过来。

“还是年纪大了”,他靠在转椅上,啧啧地摇了摇头——尽管几个月前《一条》的那篇采访里,还管他和李郁叫“两个武汉小伙”。

真在“小伙”年纪的时候,刘波是指哪走哪的性子,在地图上画一条线,然后开着车就走。那张被画过十来条黑线的地图现在还挂在工作室里,最远的一条行程45天,贯穿了西北和东南。

但这次出门,刘波是和学生一起去的。他把他们带到横断山区的植被与非植被交界地带,那里信号微弱,是藏民的生活区。他没指望学生突然获得启示,只是想让他们跟电子交织的虚拟生活拉开距离,和真实生活发生碰撞。

采访那天,一个已经毕业了的学生来办公室找他把关一份合作文件,他盯着改了十几版,打印机嗡嗡地响个不停。他说,做老师可比做艺术家难多了,“做老师要考虑一大帮人,但做艺术家就只管把自己想表达的东西表达出来就完事了。”

刘波在工作室整理采风时的底片

尽管已经成名很多年,但没有人能在任何一则公开发表的新闻里找到刘波和李郁的成长史。当刘波半靠在转椅上,按部就班地从大学刚接触摄影时开始讲起的时候,你只能从一些零散的迹象里窥到更早的故事。

他在荆州下面的一个小县城出生长大,九十年代的县城中学,打架斗狠是常事,刘波偶尔也干,但远没有电影里面演的那么夸张。更多的时候,他喜欢窝在家里看碟,现在工作室里保存的两千多张碟片,大多都是学生时代留下来的。

年考入湖北美术学院油画系,刚好赶上艺术大师石冲在美院带的最后一届。老师擅长以装置为题材的绘画,作品大多采自自设场景的照片。

刘波跟着他学,第一幅作品名为《注入无名药水》,也是一个自设场景,他请模特赤裸上身,维持一个往体内注射药水的动作,然后再拍下这个场景进行绘画。

画到一半,他突然撂下笔:“这XX还有什么好画的,照片就已经是作品了”,从此拿上相机,一门心思走起了“歪门邪道”。

刘波工作室的书柜上按日期摆着几十盒整理出来的底片

毕业之后,刘波在体制内待了两年,经过一番那个年代的叙事里常见的“清茶报纸与理想”的挣扎,最终辞职开始游荡。

那会儿是纸媒的黄金时代,武汉几张地方报的发行量都超过了一百万份,走在路上、公交上、食堂里,人手一份报纸。刘波刚好有一个朋友在《楚天都市报》做记者,电话被印在线索征集牌上,没事干的刘波就跟着他跑,“什么人都能碰到,大到抢劫打架,小到丢猫丢狗,什么事情都要跟媒体讲一讲。”

但刘波始终对媒体这种巨大的影响力持怀疑态度,“媒体真实和现实真实真的一样吗?”

年,他从朋友那里看到一本记录了很多街头凶杀新闻现场的《黑色纽约:纽约每日新闻档案犯罪照片录》,他想把他翻拍出来,于是便抱着书去找了李郁。

02

那时刘波和李郁已经认识五年,关系从“朋友的朋友”再到“朋友”。

俩人商量了几回,最终决定干脆从武汉本地的报纸里选新闻来拍。一年之后,有了第一组作品《狗年十三个月》。

《狗年十三个月》以每个月两张为进度,拍了整整一年。选材标准来自李郁学生时代看过的一则新闻:

一个男孩骑自行车带着一个女孩上街,许多路人指责他们骑车带人,违反了交通规则,但他们不仅不听,反而骑得更快。突然,后座上的女孩尖叫起来,原来她的裙子被车轮卷了进去,并且很快就完全扯破。男孩连人带车摔倒在地,剩下只穿着内裤的女孩满脸通红的站在路边。

“那位记者用他那如匕首如投枪的笔,谴责了某些社会不文明现象,也满足了广大读者和观众。”

他们把类似的新闻找出来,然后从里面挑选一句话,一个词,设计场景,再联系人过来摆拍。

那会儿俩人都没什么钱,身边能找到的朋友都被薅过来出境。

《武汉光谷科学家铜像左手被盗剧》里面的小偷之一是那时刚刚在鲁磨路拾掇下VOX的朱宁客串的。“后来我们蒙着面巾去拍的时候,保安一看见我们就喊:‘那几个人又来了!’”

楚天金报《武汉光谷科学家铜像左手被盗锯》

「昨日凌晨三点,屹立在光谷广场的数学家李国平铜像遭到三名蒙面人盗锯,其左手和手上拿的方程式被锯下。保安发现后上前制止,被其中一人用钢管击伤,直到其他几名保安闻讯赶来,三人才丢下铜手四散逃走。」

另外一张广为流传的《重庆僧人千里步行苦修只为朝拜武汉归元寺》,“误入”高速的僧人也是一个搞乐队的朋友扮演的,为了演好这个角色,朋友还特意去寺庙里待了好几天。

“这个角色很特殊,他在后面那张照片里也出现了,左下角,一个很小的人影——他终于走到武汉了。再之后的二十几张照片,其实都可以理解成从他的视角看武汉。”

楚天金报《重庆僧人千里步行苦修只为朝拜武汉归元寺》

「昨日上午9时,民警驾车巡逻至汉宜高速千米处时,发现一身着袈裟的和尚,正在车道右侧疾行。经询问,该和尚是重庆某寺庙僧人觉音,年初受方丈委托,由重庆徒步前往武汉归元寺朝拜。行至湖北境内时,误入汉宜高速公路。」

那会儿的表达也更直白,有些嬉皮、地下的味道。一则关于见义勇为的新闻,主角在照片里一边竖起唯一可以动弹的中指,一边如报纸上所说“脸上洋溢着笑容,丝毫没有悲观情绪。”

“不是说只有中指可以动弹了吗?那我们就让他动弹一下。”

楚天都市报《斗歹徒左手受伤,勇青年生活困顿》

「今年6月,汉口仁寿路某手机店店主李某勇斗歹徒左手受伤,被授予见义勇为先进分子称号。昨日,记者看到,李某左手除了中指,另外四个手指都无法抬起。即便如此,他的脸上还是洋溢着笑容,丝毫没有悲观的情绪。」

《狗年十三个月》快收尾的时候,“受害者”这个词开始频繁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于是第二组照片,他们把范围缩小,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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