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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日报撤离南京的历史细节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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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两段话是《新华日报》老报人左克先生在年为《新闻战线》写的一篇编辑生涯的文章,年荣获“江苏辉煌50年征文”一等奖——

“钟山风雨起苍*”之日起,我就同这张马蹄桌结下了不解之缘。当初我没有料到,在马蹄桌边一坐就是40年,从青丝到白发,甚至连座位都没有换过。日日夜夜,风风雨雨,我已记不清在它身边度过多少个紧张的、激动的不眠之夜。

说起这张桌子,有一段曲折的历史。它问世于抗日战争胜利以后,是国民*中央日报社社长马星野亲手设计的。这是一张为夜班编辑特制的办公桌。它状似马蹄,有10个座位,内围中心处是一张可以转动度的转椅,一看就知道是社长、总编辑坐的,他可以随时向半圆圈内外的各版编辑发号施令……[1]

左克年从国民*的《中央日报》走来,中间历经问世四天即完成历史使命的《解放新闻》,在4月30日又投身于重新出版的《新华日报》。他的身上,浓缩了新华日报老一代报人的生命轨迹和心路历程。

年6月12日,笔者前往位于南京紫金山脚下的紫金城一栋小楼里拜见了已届耄耋之年的老先生,他坐在沙发上,口气舒缓地讲述着自己曾经的一段段难忘的历史,让笔者有强烈的直面历史、与历史对话的感觉。老先生的爱人张乾枢女士,也是一位离休干部,听我们谈话,也不时陷入了历史的回忆中,她不时插话、解释和补述,好像历史的画外音。

图:这就是当年围坐在马蹄桌旁编辑的工作照。中间坐者就是左克

国民**权覆灭前的一段往事

《新华日报》是在年4月30日在南京重新出版的。此前的4月23日,解放*百万雄师过大江,浩浩荡荡开进了南京城。一座曾是国民*首都的城市,就此一夜之间“回到了人民的手里”。年初,国民*在全国的统治已面临土崩瓦解之势,淮海战役后,解放*饮马江北,整个南京城人心浮动,一片王朝覆灭的景象笼罩石头城里。“逃难”的人潮从新街口涌向挹江门、车站、码头。市民常常一抬头,就能看到大型运输机大敞着舱门飞往前线,据说是给大兵们送大饼去了。人们在这个闹哄哄的乱世里,不知和谈能否成功,更不知战事如何迁延、何时结束。[2]处于历史乱局中的人们,身体处于硝烟之中,精神也深陷历史的迷雾之中。

从一个历史细节可以看出,时局遽变之迅速,超出了人们的预料。解放*是23日夜里全面进占南京的,而在当日的中午,国民*行*院还通知中央日报等媒体的记者到斗鸡闸何应钦的官邸,即今天南京大学外事办接待室,参加记者招待会,“正式宣布国民*中央*府从南京撤退”。[3]那些国民*的高级官员固然早已撤退到台湾或者上海,但是这些作为旧*权“传声筒”和幕僚的下级官僚,如何追随甚至来不及怅然即仓惶撤离的*权?无人得知!人们只知道一件事情,诠释了“树倒猢狲散”里包含的复杂的人性——

一位在4月21日还气势汹汹地到报馆向进步人士兴师问罪的“新闻官员”,不知为何就留了下来,并参加了“新*权”的新华日报招聘新员工的考试,口试时却又偏偏遇到了当日被他劈头诘问的那个地下*人。后果可想而知,再后来,这个历史的小人物就被送到苏北劳教去了。[4]

战后的南京,百废待兴,旧的*权话语既已如电波消失,新的话语权却还没有来得及建立。南京城里不少人深受旧*权的影响,内心里存着疑惧。共产*该如何在最短的时间里,在这个国民*的老巢和“首善之区”里,凝聚起自己的力量,发出自己的声音?

中共中央华东局致电中共中央,请示上海、南京两市解放后的*报命名问题,提出可否命名为《解放日报》或《人民日报》上海版、南京版,或用其他名称,并请毛泽东为两报题写报头。中央24日即复电,指示:“上海*报决定命名为《解放日报》,南京*报决定命名为《新华日报》。”当日下午,周恩来在北京与即将南下工作的一批文化界知名人士的谈话和宴会上,宣布了上述的决定,并代表*中央任命范长江为《解放日报》社长、石西民为南京《新华日报》社长。这是新华日报的复生。[5]

最初阶段,新华日报还是沿用重庆时期的于右任题写的报头。直到当年9月间,几位同志从北京带来了毛泽东亲笔写的“新华日报”四个大字。人们大喜过望,随即于年9月17日用上了新的报头。这是毛泽东第一次为新华日报题写报头。[6]这位伟人总共为新华日报题写了三次报头,如今都保存在新华日报的报史馆内。

诞生于抗战时期的新华日报,是第二次国共合作的产物,是中国共产*建*以来创办的第一张大型日报,也是共产*在国民*统治中心主办的第一张全国性的*治机关报。年初创刊于武汉的新华日报,后来于年10月迁到重庆,到年2月28日午夜被国民*查封,经历了抗战、解放战争初期两个历史阶段,前后共9年一个月零18天,出版了期。[7]

图:这是年9月毛泽东首次为新华日报题写的报头

图:这是年2月毛泽东再次为新华日报题写报头

图:上面是毛泽东年7月第三次为新华日报题写报头

虽然新华日报不是诞生在南京,但她的酝酿、筹备却是缘结南京的。年7月,周恩来偕秦邦宪(博古)、林伯渠到庐山,同蒋介石谈国共合作抗日事宜,其中之一就是打算在国民*统治区公开出版报纸和刊物。蒋介石既然承认共产*的合法地位,也不得不承认其出版的权利。年10月初,潘梓年、章汉夫等,奉周恩来调遣聚集南京,开始筹备新华日报和《群众》周刊的工作。南京是国共两*第二次合作的发生地,也是孕育新华日报的地方。当时的延安已有《新中华报》,所以周恩来把即将在南京出版的报纸定名为《新华日报》。那几个庄重又有气势的报头题字,是周恩来请国民*元老于右任题写的。后因日*进攻南京,新华日报在南京开办已无可能。经中央同意,报馆人员赴武汉继续筹办。[8]

图:这是年4月30日在南京重生的新华日报的头版,沿用了国民*元老于右任题写的报头。

35年之后,当年新华日报在南京初创的负责人石西民写了一篇回忆文章《新华日报在南京的重生》。他回忆说:

一九四九年四月,我奉命从北京南下。同行的是一大群文化界著名人士,新闻界中有范长江和我,还有准备到南京接收国民*中央社的刘尊棋等人。行前,周恩来同志特别在中南海接见并宴请了这一群准备奔赴南京、上海的文化界人士。周恩来同志讲到,在南京办一个《新华日报》,在即将解放的上海办《解放日报》,这是*中央的决定。我们这些人同坐一列火车南下……我的任务是主持南京新华日报。这份由周恩来等同志亲自与国民*当局交涉出版的中共机关报,抗战初期筹备于南京,由于国民*的阻挠而未及问世。后来,新华日报创刊于汉口,长期出版于重庆,知道和谈破裂,报馆被国民*以武力封闭为止……抗战胜利后,和谈期间,我奉命到南京办《新华日报》,又没有如愿。在人民革命胜利的今天,我重返旧地。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三日,中国人民解放*占领了国民**府的老巢南京。四月三十日,第一张南京《新华日报》就诞生了。两度在南京办中共机关报两度没有成功,而距第二次才仅仅三年时间,我们就重新回来了!原来国民*的中央日报的房屋、设备、纸张等成为我们创办新华日报的物质基础,这也是天翻地覆的历史巨变中的一个插曲……[9]

大楼里流淌的沧桑岁月

回忆年新华日报的文字旧影,不能不从南京一座4层的混凝土大楼开始。在国民*统治时期全城最高建筑不过五、六层的南京,这座矗立于新街口西北口的大楼,确实是有些吸引人眼球的,而提到的*治功能,更足以令人为之肃然。它就是原国民*中央日报的办公大楼。在南京解放后,就直接变成了《新华日报》的办公大楼。一周的时间里,*治乾坤彻底扭转,一个旧*权前脚仓惶逃离,一个新*权后脚就开进了这个尚余前统治者体温的城市。大楼还是那座大楼,职工还是原来的职工,但不同的是,从这座楼里从未停息过的日夜隆隆开动的印刷生产线上,传出的却是另一种崭新的*治版图和*治话语了。

“春雷一声,南京解放。打入中央日报多年的地下*负责人李廉同志,就在这张桌子前庄严宣布:从今天起,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人民。马蹄桌从此获得新生。”[10]

这座大楼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兴建的,一些建筑材料还是进口的,由当时《中央日报》社社长程天放到美国考察后,专门委托工程技术人员为报馆设计的,整座大楼格局为地下一层,地上三层,屋顶还有一间挺大的八角亭。地下室为印报车间,二楼是排字房,宽敞的门厅为广告、发行部门,其余是编辑部、会议室和财务、总务等经营管理部门。二楼与地下室有一垂直井筒,拼好付印的报纸铅版就是运用这个通道,用手工摇动把手,上下起吊运输,然后打纸型、浇铅版,装上对开机印刷。而到了抗战时期,这座楼一度为日本宪兵司令部所占,地下室成为残害中国人的水牢。[11]

图:这就是当年新华日报刚刚接管时候的中央日报大楼。前头停放的是报社唯一的一辆美式吉普车。据左克回忆,当年出去办事、采访都要“劳驾”这个坐骑。

当年首批进驻中央日报的老报人,几十年后都还记得当年的印象。四层的中央日报大楼虽然看起来并不高大,但是在当年那些从战场上过来的年轻人眼里还是颇有气派的。一楼是经理部,二楼是编辑部,在一个最大的办公室里是一张马蹄形的办公桌,主编和编辑们围桌而坐编审稿件。靠近的几个房间是资料室、美编室。三楼是采访部,原中央日报社社长马星野有一间两面朝阳的办公室,相连两间是对外编发电讯稿和通联工作的办公室,还有可容纳数十人开会的会议室。四楼是集体宿舍,在一排多间房子里一律放着双层铁床,住着单身汉。[12]

图: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自从新华日报进驻了原中央日报大楼,一切都重新焕发了生机。

自大楼建好,到年4月23日南京解放,国民*《中央日报》在这个大楼里“盘踞”了几十个春秋。后来《新华日报》的办公大楼、印刷设备、工人都是直接从中央日报“就地解放”出来的。年的中央日报,内部已经出现了地下*,他们冒险为解放*进入南京做了不少宣传的先声,更为新华日报在南京最短时间内顺利出版,作出了难以替代的贡献——当国民*希望原有的职工前往上海或者台湾、并打算把印刷机器运走的关口,这些人团结了起来,抵制了国民*的胁迫,并开展了“护厂”运动。

早在年底,*事上节节败退的国民**权就已预知,南京行将不保,挟裹在*权大撤退的队伍中,中央日报的主体当时就迁到台湾去了。据有关人士回忆,中央日报主笔陶希圣在辽沈战役时为报社研究班作报告时候就指出,辽沈战役后,战争将在淮海、徐州一带展开。正是在那个时候,中央日报开始为迁台作准备。明说*府准备迁往广州,实则暗中准备在台北出版中央日报。编辑部的人员开始遣散。[13]

年元旦后,蒋介石发表文告,宣布“下野”,副总统李宗仁代理,人称“代总统”。台北的中央日报派总编辑李荆荪来南京,宣布中央日报缩小篇幅,对开半张,两版。同时宣布李荆荪任中央日报南京版的主任,茅世杰任编辑部主任,李廉任采访部主任。1月28日,中央日报刊登了一则“本报启事”:“自即日起,本报总社迁往台北市,南京本报改为分版。兹因电讯联络困难,南京分版言论与总社言论容有脱漏出入之处,以总社言论为准。”[14]该启事连续刊载数日。《中央日报·南京版》内容,除了副刊、广告外,主要分为两大块,一是要闻,以国内时局为主;二是社会、文教、市场几方面综合的新闻。[15]

国民*对中央日报的管理是从上海或者台湾遥控的,这为共产*的暗中活动留下了不少的机会。李廉是早年打入中央日报的地下*,此时他化名李果,负责新闻采访部门的管理。当时整个采访部只有他和一个从江北逃来的记者,请这个记者负责*事,后者却谎报*情。此时和谈的空气在南京弥漫,民情逐步稳定,中央日报的采访需要人手,李廉决定趁机引进几位进步的学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当年仅24岁的左克进了中央日报。同时进入的还有金敏之、刘彦佶、邵燕平等人。李廉遵照地下*的指示,在中央日报团结职工,保护器材,静候解放。

李廉和这些进步的年轻人,在中央日报上面见缝插针渲染南京的衰败、萧索,或暗中为共产*“说好话”。如一篇《石头城即景》,通过国民*大逃亡、大撤退高潮后的“首都”见闻,隐喻时局的发展前景,“石头城里的人民迎接了他们从未经历过的一个新春。虽然微微的嗅着了一点春的气息,但,春天的温暖还不是属于他们的”;“……这些热闹繁华的区域,已经失去昔日的光彩,而显着黯然失色了”;“……你怎能不承认‘南京已成农村风味的都市’这一外籍记者的报道呢?”还有《商业萧条生意淡,中央商场冷落了》等。[16]还有一个更“出彩”的新闻。年春节后,南京组织了一个民间和平代表团去刚解放的北平,团长是南京大学的吴裕后教授。代表团回来后,李廉专程访问了吴教授。他介绍了和谈内容,也介绍了他在北平的观感——群众热烈欢迎解放*,市场波澜不惊、一片和平,还特别展开了带回来的毛泽东题写的《人民日报》的报头和五元人民币给记者看。李廉用教授之口,说共产*的话,在中央日报上赞美北平的面貌,并在次日的中央日报上将文字和照片都刊登了出来[17]。

图:在年2月20日的中央日报上,赫然出现了毛泽东题写的人民日报的报头和人民币的照片,这在国民*统治区无疑是一件”电光石火”的*治事件

这还了得!国民*的中央日报说老对手共产*的好话!已在台湾的国民*宣传部长*少谷和在上海的国民*宣传部副部长、中央日报主笔陶希圣大发脾气。*少谷从台湾发来电报,陶希圣从上海打来电话,都对南京报社严厉申明:这些知识分子的话不可信,以后决不能发表这类文章![18]

中央日报在和谈期间,不能停办,也难以正常,每天仅以两版维持。编辑部、采访部、校对组、排字房、铸版房、经理部、发行组人员,除了已经离开的,留下来的都在工作。但所有员工的薪资从年的元旦就已经全部停发,人员收入只能按当天卖报的收入分配,是一个大而化之的“股份制”,原来的正式员工每人一股,学徒工每人半股,每隔三、五天发一次工资,以银元计算。[19]

时隔几十年后,左克老人回忆当年,说当时大家的收入由三五日两个银元逐步缩水,到最后几乎难以维持生活。国民*逃亡,已经根本没有精力照顾这些留下来的人的死活。在这个时候,李廉在共产*的指示下,站出来采取措施维持大家的生活。李廉征求了部分进步工人如王智生、殷仲金、潘涣清等人的意见,在和编辑部主任茅世杰商量后,召开了全体员工大会,研究如何维持报社。最后全体员工表决,赞成建立中央日报员工维持会,下设财务组、工厂组、排字房组、编辑采访组等。这些措施保护了员工,使得大家都逐步对共产*产生了好感。3月份,台湾中央日报总编辑李荆荪来到南京,请大家吃台湾西瓜之后,就尝试说服大家将报社的机器设备运走。李廉通过维持会,团结员工对李荆荪严词质问,坚决反对,李荆荪不得不黯然返回台湾。[20]解放*一进城,报社全体人员就按照华东野战*司令部的命令,立即开动机器,印刷华东解放*的安民告示。

4月20日,国共谈判在北平破裂。当日,李廉前往位于今天中山东路钟山宾馆的励志社打探和谈进展,步入正厅时,见到一个工作人员站在一架壁挂电话前与对方谈话,放下电话,扭头便走。李廉问:“北方可有好消息?”对方见是中央日报记者,是自己人,便毫不隐瞒地说:“和谈破裂!”这对不少还心存幻想的人来说,堪称是晴天霹雳,意味着解放*将开始横渡大江,幻想中的和平结束了。[21]接下来果如所料,国民*一度倚重的长江天堑不堪一击,解放*势如破竹,一举攻占了总统府。

但战前一两天的历史的缝隙里,国民*的*权尚在运行着。21日,李廉从祠堂巷来到报社,工勤人员就说:“沈举人巷*公馆(*少谷住处,时任国民*宣传部部长)来电话,要编辑部派人去!”李廉后来追述,进入*家大厅,看到红木桌椅对门排列,房间空空——已无任何摆设,大约已经搬迁——从楼上一步步走下来一个穿着长袍马褂的先生。李廉走上去递上名片,两人就在客厅对话。李廉讲到“出报没有卷筒纸,很难办,工人没有工资,只靠卖报纸维生……”该先生似乎不想听这些,他打断谈话,直截了当问:“你们几个人要去台湾?”李廉随口答之“五人”。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上印“*少谷”几个大字,他说:要乘飞机到台湾的话,就去及时找“关局长”。他随即在名片后面,写上“关局长:李果(李廉在中央日报的化名)等五人要飞台湾”。原来他就是堂堂国民*宣传部部长*少谷。他要飞往台湾了,一个新时代开始了——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几十年过去了,但李廉的记忆里依然保存着当年瞬间冒出的这个强烈的想法。[22]

左克回忆说,当时社会都在纷纷传扬“解放*渡江了”的消息。4月21日晚上,人们站在楼顶,已能看到下关江面*舰上发出带着电光的隆隆炮声。大家赶紧进行采访,电话给镇江的特约记者,问对方可有渡江的消息?对方说没有呢,又问芜湖的特约记者,对方说解放*已经在荻港渡江!江面上已经漂来带血的尸体……次日,也就是4月22日,中央日报在第二版出现了这个“小消息”,引起轩然大波,轰动世界。当时在南京的美联社、法新社都据此发出电讯,京沪各晚报也及时转载了这条新闻。“国防部新闻局”震怒,派来一位派头很大的“专员”过来问罪,问是哪个提供了“共匪”渡江的消息?报社的负责人回答说:中央日报是“中央”的报纸,有权保护提供新闻的人。[23]来人悻悻而去。正是此人,隔不久又来新华日报口试,见面就被认了出来。

23日,夜深时候,中央日报编辑部依然忙碌着,但他们不是在缅怀旧*权。编辑们正在审阅中央日报社员工敬告读者的《我们的声明与希望》。今天看看这个告别旧时代的精神窠臼,迎接新生命、新精神诞生的温情文章,是颇有意味的:

“今天,南京局势已经根本改变或者正在改变中。于此,我们向南京的亲爱读者们,简略地声明我们的态度与希望。

首先我们要声明的,就是我们今天的中央日报只是一张牌子而已。实际上,我们的内部组织与境况,早自去年徐蚌会战快要结束时,便有了巨大的改变。元旦前后,南京第一次大疏散的旋风时,社里贵重的机器、生财以及巨额的资产完全被运到台湾,此中真正‘有办法或者有点害怕的人’已经全部撤退到台湾去了。此时中央日报所留下的,是一批破铜烂铁所凑拼起来的‘老爷机器’,是一群没有‘美金’,没有‘大头’(银元,笔者注),没有路好走的低级人员与技工,社中所能控制的活动资金几乎连一文都没有,国民*中宣部一文津贴也没有寄来。此时全社职工,在极其恶劣的艰难环境中咬住牙关自力更生支撑下来,大家把广告收入与营业收入,每五天一期予以平分,因为物价暴涨,广告与营业收入相对地锐减,职工每天还拿不到二毛大头。”

“现在,南京城内的*警宪在一夜之间,悄悄地偷偷地撤走了,偌大的一座金陵古城形成一座死城,而今天,全市陷在火海、枪弹、抢劫与混乱中。雄伟壮丽的下关车站被连石基炸毁,许多艘轮渡船只火光烛天,飞机场弹药库的爆炸声震天惊地,救火车嘶鸣市上,若干善良百姓死于非命。我们不禁热泪横流。美丽的南京城,陷在悲惨的号泣中。那些平时大言不惭的人们仓惶地逃跑了,对于这批高官飞将的行为,我们大惑不解,想来南京人民更其不解。人民是无辜的,而相反地,人民都饱尝了这些苦头。”

声明说,中央日报将从今日起成为读者的报纸,为读者所办,为读者所有。报纸还敬告南京市民,大江两岸战事正起,请市民保护自身和家产的安全,*府员工保护公物,爱护公产;中央日报员工将如常为市民和读者服务……[24]

当天深夜,报社大院为暴徒冲击,在大门外大声呼叫:“开门!开门!”护社工人应声大吼:“你们要干什么!再撞门就开枪了!”编辑部、排字房的员工立即停下手中的活赶来声援。墙内声音越来越高,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远去、沉寂。[25]这个插曲,于后人看来,包涵着意蕴无限的历史感。

24日,《我们的声明与希望》刊登在中央日报上。大清早,人们站在采访部临街的窗前,看到满大街都已经是身穿土*布、单行向南行进的解放*了。

中央日报出了最后一期后,从大陆彻底消失了。

时代翻开了新的版面。(待续)

图:中央日报最后一期。如图可看出,无论*权如何交迭,但商业和婚嫁是照常进行的。

[1]左克.我的编辑人生.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

[2]李廉主编.战斗在中央日报的共产*人.南京.新华日报社.:47

[3]李廉主编.战斗在中央日报的共产*人.南京.新华日报社.8

[4]左克.回忆在敌人心脏里的战斗.南京.新华日报社.9

[5]新华日报报业集团.新华日报报志编委会编.新华日报70年(-).:91

[6]新华老报人话当年.第六期.

[7]新华日报报业集团.新华日报报志编委会编.新华日报70年(-).:6

[8]新华日报报业集团.新华日报报志编委会编.新华日报70年(-).:3

[9]新华老报人话当年.第五期.:2—3

[10]左克.我的编辑人生.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

[11]王强.新华人旧影忆历程.新华老报人话当年.第六期.:13

[12]李承邰.编辑大楼的灯光.新华老报人话当年.第七期.:4

[13]李廉主编.战斗在中央日报的共产*人.南京:新华日报社.:42

[14]李廉主编.战斗在中央日报的共产*人.南京:新华日报社.:94

[15]李廉主编.战斗在中央日报的共产*人.南京:新华日报社.:94

[16]邵平.中央日报..2.11

[17]李廉主编.战斗在中央日报的共产*人.南京:新华日报社.:48

[18]李廉主编.战斗在中央日报的共产*人.南京:新华日报社.:48

[19]李廉主编.战斗在中央日报的共产*人.南京:新华日报社.:50

[20]事隔20多年后,李廉在文化大革命中的省七干校劳动时候,接到中央组织调查李荆荪的信,询问解放前李荆荪在南京与哪些进步报人有联系.原来李荆荪在台湾已被国民*逮捕,因为他在南京解放后就离开台湾中央日报,自办一份刊物揭露国民**府.李廉.奉命打入南京中央日报.南京:新华日报社.:54

[21]李廉.我们创办了解放新闻.南京:新华日报社./p>

[22]李廉主编.战斗在中央日报的共产*人.南京:新华日报社.:56

[23]李廉主编.战斗在中央日报的共产*人.南京:新华日报社.:56

[24]新华日报..4.24.

[25]李廉主编.战斗在中央日报的共产*人.南京:新华日报社.:57

燕志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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